- 2021 年 9 月 29 日
- 評審訪談
作為建築師我們必須去面對不同的地理關係、人際關係以及建案成立的關係,才知道我們安排的機會是在哪裡。
- 訪談時間:2021年9月29日
- 受訪者:林友寒/behet bondzio lin architekten主持建築師
- 採訪暨撰文:王進坤/traa台灣住宅建築獎秘書長
- 逐字稿整理:陳葳庭
過往的居住經驗
在台灣及德國兩地皆開業有事務所的林友寒,在談起過去的居住經驗時,表示並非都是甜美的,也指出噩夢都是來自於恐懼,最小的記憶是住在由父親親手打造,位在眷村裡的六坪小木屋裡,由於在窄小的空間裡曾擺放祖父的屍體兩週,屍體的變化成為他的噩夢,直到父親調到北部任職,而居住在金華街的日式宿舍後才逐漸改善,但日式宿舍開放並與外部環境聯繫緊密,而有蟲鳴與窸窣聲同樣也讓兒時的他感到恐懼,事過境遷現在回想那其實是頗為舒適的生活環境,再之後家人買下公寓定居,但此時林友寒已長大離家求學,反而對公寓的記憶不深。
前往東海念書時,他與兩位同學一起租住別墅型的老房子,但因課業壓力大,多是處在跟老師對抗的狀態,是帶著憤怒跟不平在生活,所以對當時的居所幾乎沒有印象。退伍後他前往哈佛求學,住在東海老師的老房子裡,房子的平面是四間房排排坐,空間沒有主從關係是平等的,讓他開始思考建築訓練是否太過仔細在雕琢機能產生的形式。畢業後他前往德國工作並定居,開始構思自己的理想住宅,直到約十年前在德國市區買地興建獨棟住宅,才將他對居住的想法、理想的生活環境實踐在空間裡,在設計的初始就已決定要有中島,因為廚房是他心中家最核心的空間,會與家人小孩一起做烹煮,扮演著生活溝通的重要功能,但隨著孩子長大離開,讓他的重心也開始轉移,設計自己的書房,調整客廳尺度來與家人能運動等,才知曉人在每個時間點都會需要不同的空間,而家就是讓人能去實現自由的地方。
而這個轉換是慢慢的、漸進的,而這也是他認為德國與台灣最大的差異之處,因為台灣是OEM(代工生產)環境,每個人都急著找答案,努力找有效率的方式解決問題,整個生活都建立在方便跟效率上,因此轉個彎,大家就聽不懂了,但若在德國要回答什麼是「家」,就可以慢慢的談。
「家」的意義是什麼?該如何去營造?
在不同的國家跟不同的居住環境,答案不會一樣,但根本的需求是相同的,也就是「展望(prospect)」跟「庇護(refuge)」,因為家是基本人權,是要互相尊重的地方,若感受不到安全,那這就不是一個「家」。他指出住宅是一個「共生體」,被尊重的對象不是建築師自己,更不是出錢的那個人,而是在這共生體裡找到共生的契機,讓家人能互相尊重,這是在設計的時候應該特別注意的。
而居住的型態跟環境是每五年十年就會有轉變,但台灣因百分之五十的人住在集合住宅裡,能決定要住怎樣環境的機會不多,也使我們對住宅反省的動能太弱,因此他二十年多前的設計與現在設計的住宅平面,其實並未差太多,而原因來自於土地成本太高,大眾又排斥用租的方式,導致無法突破世代之間對住宅看法的改變。「這已是一個夢囈,除非土地價值降低到某種程度,讓擁有這件事情已不那麼重要時,才能開放式的去理解,不一樣世代的空間能有怎樣的不同。」林友寒說道。
而要改變房地產市場不可能單靠建築師就能做到,必須是建設公司與建築師都願意一起反省,開始注重地方文化的永續、建立自明性,並從自明性的價值裡去產生土地的價值,而非用金錢價值去衡量。他並舉張景堯、元根與半畝塘的作品為例,表示這些都是建築師跟業主經過不斷溝通,瞭解減少獲利是能幫社會做許多事情時,才達到的成果,因為只有建築師才有辦法在空間裡產生不一樣的建築型態,去面對居住者在時間、空間跟地點改變下的居住需求。
最後,當被問及在上個世紀,建築師曾具有極高的話語權,為何現在卻不行?他表示回顧過去建築師有話語權的時代,往往都跟戰爭有關,因此話語權是社會狀態給的,而非建築師創造出來的。並強調:「台灣的問題就在於大家都在爭話語權,真正要做得應該是建立語言,累積屬於我們的語言。」